如用文化传统来区分,则诗的想象在运用上可以分为两种方式。用典,是间接的方式,借物使力的作用有如杠杆。想象的杠杆,以宗教、神话、历史、文艺典籍等为支点,轻施巧力,便把一个繁重的主题举了起来。用典之道,正如其他形式的创造性想象一样,是以综合的原理为本的。一个民族世世代代累积的经验和记忆,结晶成为一则则含意丰富、联想无穷的故事,诗人借用过来,巧加比附,乃将现代与古代、个例与典型、卑微与崇高,综合在一起。当然,用典不当也有缺点。例如,以古喻今,千足一履,胡乱比附,也会流于滥调,有碍新经验的表达。又如用典太僻,沦为炫学,反而自远于读者,无补于沟通了。也有诗人抛却书袋,一空依傍,不向故纸堆中去拾取灵感,只愿凭借个人的敏悟,去建立自己的感性世界或象征系统。这一类诗人运用想象,可以说是直接的方式,给人的印象似乎较为质朴。弥尔顿和惠特曼,艾略特和威廉姆斯,李商隐和陶潜,正形成这两种方式的对照。习于间接想象的诗人在心态上好做回顾;对于他们,典故的作用正如现代汽车的防震弹簧(shock-absorber),在崎岖的现实和敏感的心灵之间,有缓冲之功。直接想象的诗人,只有赤手空拳,去和现实搏斗。其实两条路都不好走:用典的诗人必须证明自己确能出经入史,与古人同游,而略无寒碜之色;不用典的诗人,也要有本领“给空幻的虚无一个固定的场所,一个名义”,才能卓然自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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