〖四〗
子曰:“不可与言而与言,失言。”谓夫疑可与言而固不可者也。故其咎也,失言而已,未足以烖及其身。若夫虎方咥而持其爪,蛇方螫而禁其齿,非至愚者不为。然而崔琦献箴干梁冀之怒,乃曰:“将军欲使马鹿易形乎?”其自贻死也,更谁咎哉!
夫冀仰不知有天,上不知有君,旁不知有四海之人,内不知有己,弑君专杀,鸢肩虎视而亡赖,是可箴也,是虎可持之无咥、蛇可禁之无螫也。琦果有忠愤之心,暴扬于庭,而与之俱碎,汉廷犹有人焉。而以责备贤者之微词,施之狂狡,何为者也!冀之为冀,如此而已矣。藉其为王莽与,则延琦而进之,与温言而诱使忠己,琦且为扬雄、刘歆,身全而陷恶益深矣。故若冀辈者,弗能诛之,望望然而去之可尔。以身殉言,而无益于救,且不足以为忠直也,则谓之至愚也奚辞?
〖五〗
桓帝之诛梁冀也,一具瑗制之,而如擒鼠于甕。冀,亡赖子耳,诛之也其易如此;然而举国无人,帝不得已,就唐衡而间中人。李固、杜乔死,君孤立于上,以听狂童之骄横。若胡广之俦,固不足道,乃举国而无深识定力士,亦至此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