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辆面包房的自动送货车从我身旁疾驰而过,我咒骂我的孤独:若是不经过精心准备,想要利用这些卡车,你需要至少两个身手敏捷的人,一个挡住车辆的前进路线,另一个负责偷食物。盗窃导致的货物损失数量并不大,因此被吸引子俘获的人能够容忍;想必只是不值得使用更严密的安保措施吧——不过毫无疑问,每一种道德的单一文化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“理由”不把我们这些没有道德的流浪汉饿得只好屈服。我掏出一根病恹恹的胡萝卜,这是昨晚我经过我的一个蔬菜园时挖的。拿这东西当早餐也够可怜的,我一边啃胡萝卜,一边想象等我和玛利亚团聚后能偷到手的面包卷,我的期待几乎战胜了此刻啃木头般的寡淡口感。
公路和缓地转向东南。我来到一块夹在废弃工厂和荒弃住宅之间的土地,在相对寂静的背景之上,现在位于正前方的中国城的牵引力变得更加强大和明显了。当然了,“中国城”仅仅是个顺口的标签,而标签永远是一种过度简化;在大融合之前,那块区域容纳着至少十几种相互不同的文化,除了中国香港人和马来西亚华人,从韩国人到柬埔寨人,从泰国人到东帝汶人,一应俱全——还有从佛教到伊斯兰教的各种宗教的多个变种。多样性现在已经消失,对于大融合前那块区域的任何一个居民来说,最终稳定下来的同质混合物恐怕都极为怪异。当然了,对于现在的那些市民来说,这个奇异的杂交体无疑是完全正常的。这就是稳定的定义,也是吸引子存在的本质原因。假如我径直走进中国城,我不但会不由自主地拥有当地的价值观和信仰,还会乐于在余生中保持那个状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