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丹士回答:“行。我住在四府街。我的屋子里住过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物,当代最了不起的一个天才,科学界的巨人,最伟大的外科医生,台北兰。他最初就在那儿受难,跟艰苦的巴黎生活和荣名做挣扎。我每天晚上想着他,第二天就有了勇气。在我那个房间里,他常常只吃面包和樱桃过日子,像卢梭一样,可是没有丹兰士[117]。你过一小时去,我等你就是。”
两个诗人握了握手走开了,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伤感和同情。吕西安回去拿稿子。因为天冷,大尼埃·大丹士把表送往当铺,买了两捆木柴,在房里生起火来招待新朋友。吕西安准时前往,发觉大尼埃的屋子比他的旅馆更糟,走完一条黑洞洞的小弄才是不见天日的楼梯。大尼埃的房间在六层楼上,两个破落的窗洞之间有一个颜色发黑的木书架,插着贴满标签的文件夹。房间尽头摆一张油漆的小木床,像中学生睡的;床几是买的旧货,还有两把马鬃垫子的靠椅。方格的糊壁纸年深月久受着烟熏,像涂了一层油。一个窗洞和壁炉架之间,放一张堆满纸张的长桌。壁炉架对面,有一口桃花心木的蹩脚五斗柜。一条旧地毯把地砖全部铺满,有了这样奢侈品,屋内可以不用生火。桌子前面摆一张普通的写字椅,红羊皮面子用久了,颜色已经泛白;另外还有六把旧椅子。吕西安看见壁炉架上有一个带罩子的旧烛台,插着四支蜡烛,跟别的东西的寒碜大不相称,他问了一下,原来大丹士受不了油烛[118]的气味。可见他知觉特别灵,是个极敏感的人。